我想我是幸運的,因為我是較為大眾的那一群,不用花費大半輩子時間,就只為了替自己爭取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權益。

  小時候有陣子很愛買小黑書,其中一部寫到妖族男性要和人類男性結為連理時,某個妖族對人類說道:「我們跟你們凡人不一樣,我們的眼睛不像你們一樣被『世俗』給蓋住,我們看的是『靈魂』,不是『外殼』,不會因為性別與樣貌而拘泥,因為爾等本身生來就是無色相之分啊!」在那個同志議題還不甚明朗的年代,那是我第一次知道,原來愛一個人是能夠回歸最純粹的靈魂契合、而不在意外在性別。後來因為朋友的關係,看了許許多多的言情小說,某次看到一部女主角女扮男裝到故事的最末才顯露真實身分,當下不以為意,直到另個朋友看了開頭訝異地表示:「這是男男戀的故事?」我才發現我一點兒也不意外兩個同性別的人相戀。

  後來我高中考上了女校,媽媽和我說,她的很多朋友都告訴她:「聽說女校很多同性戀,妳要小心妳女兒,不要變成同性戀了!」在他們那樣一個比我們更加保守的年代,很多人對同性戀並不是太了解,我的媽媽亦是,只是聽著朋友說話的口吻,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同性戀像是不太好的事情,於是擔憂地問我:「大家都跟我說唸女校會變同性戀,妳應該不會吧?」我只是翻了翻白眼,一再和她保證我不會。

  高二或是高三那時,忘記是否發生了什麼社會案件,學校開始注重性平等教育。班導和我們說,學校特地召開會議,希望老師們可以教導學生性別平等以及同性伴侶等相關議題,班導提到,現場一位老師不服,質問校長:「如果學生問我:『老師,如果你自己的小孩也是同性戀,你能接受嗎?』我要怎麼回答?我不能接受啊!」當時我們的年輕校長只輕描淡寫地回說:「就回答學生:尊重。」

  老師們或多或少都有些掙扎,卻還是落實了這方面的教育。

  待我上了大學,父母見我遲遲未交男友,有些擔心,三番兩次以開玩笑的口吻試探我:「都這麼大了還不交男朋友,我和妳爸都在講,說妳是不是同性戀。」某次回家我在客廳看電視,當時只有我和媽媽兩人,她突然小心翼翼地開口:

  「媽認真問妳個問題齁?」

  「嗯?」

  「妳是不是同性戀?」

  「蛤?」

  「妳是不是同性戀?是的話老實告訴媽媽沒有關係,如果妳真的是,我也是可以接受的喔!」

  當下雖然覺得好笑,但同時也十分地感動,因為我知道,無論是誰都很難接受並包容一個和他原本認知有所違背的事物,而她說出了接受,無非是出自於她對我的愛,我隱約能感受到她是經過多大的掙扎,才下定決心並對我說出了這番話。

  不知從何時開始,我的媽媽開始會去關注這方面的議題,她看了很多資料去了解什麼是同性戀,甚至會和我們討論。我的爸爸對於同性婚姻一直都是持反對意見的,不得不說,我周遭的人反對同性婚姻的多半都是男性,更別提是上了年紀的男性,我們甚至為此和我爸辯論了幾回。後來他大概是看了什麼電視節目,對於同性婚姻忽然表態支持,問他原因他卻總是靦腆笑笑不作回答。

  公投前夕,反同婚及反性別平等教育的各種宣導及消息在長輩群組中流傳,有在使用通訊軟體的媽媽既無奈又焦慮,卻也明白自己的無能為力,只能一再地回覆他們:現在的孩子都聰明,自有他們的判斷,大人們不用太過擔心。

  我想我是幸運的,也願所有我愛的人們,無關乎性別,都能夠收穫屬於自己的幸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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